毕福剑视频为何引发了中国人的信任危机？

毕福剑视频为何引发了中国人的信任危机？

文|风青杨（知名时事评论家）

毕福剑饭局私聊视频被曝光后，4月8日央视做出处罚决定：毕福剑在央视主持所有节目暂时停播4天。同时，全国红军小学建设工程理事会发声明，撤销毕福剑爱心大使称号。或许未来还有对毕福剑更不利的消息，但网络上人们更担心的是中国人的信任危机。

正如北大法学教授贺卫方微博上所说：“朋友私聚，戏谑调侃，说几句不恭敬的话，何罪之有？若要处分，该处分的是那个骗取信任、拍片并上传网络者。社会影响都来自这个上传行为。处分毕福剑，无疑是鼓励无耻的背信弃义和密告，破坏人际基本的信赖。”

媒体人王志安的一段相关微博也被转发很多：“饭局上录音录像再公开，摧毁的是这个世界最基本的信任。这种信任的重要性，超过意识形态，超越各种理想和主义。一旦失去这种最基本的信任，他人皆是地狱。人是活在社会中，不是活在主义里。那些用政治正确审视私域里一言一行的人，本质上都是法西斯。”

是啊，公众场合与私密空间如果没有界限的话，会导致一个人人自危的社会。试想，你躺在被窝里和老婆发几句牢骚，都有可能成为别人口诛笔伐的对象，这样必然导致小人横行，告密盛行。

对此《人民日报》也发表文章评论《不告密不揭发是道德底线》：至今“告密揭发”思维还时常作祟。某高校期末题“选出你认为翘课最多的3名同学”，这不是在鼓励学生相互揭发吗？一个“打小报告”的班级，同学、师生间一定疏远而戒备；告密成风的社会是人人自危的社会，人与人之间失去基本信任，甚至毁掉社会道德基础。

告密是人所不齿的行为，但自古以来却如瘟疫般。人都有隐私，都有短处。人与人之间，应当是相互帮助、取长补短。相互揭发，必然人人自危。揭发别人者并非因为自己干净，只是把告密作为打击别人的利器。如果告密大行其道，必然诚信全无，当然也是小人得志、奴才横行时代。

正是对这种情形的高度不确定性，中国社会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演变成为一个“人人自卫”的社会。谁也不信任谁，人们互相欺诈，社会的交易成本在急速提高。但信任的重要性，对于社会生活，就像空气对于生命一样。如果我们看到食品，就会想到中毒；看到微笑，就会想到陷阱；踏上大桥，就会想到坍塌；走进医院，就会想到误诊；我们生活能正常吗？一个所有人都只信任自己的社会还能叫做社会吗？

在一个充满信任的社会中，你会生活得更为安全、更为轻松，并有更多的发展机会和更大的发展信心，而这一切全赖法治所赐。在法治的环境中，你在大街上不必担心警察的无故打扰，但有人侵害你时，保护你的警车会及时呼啸而至，于是你信任未曾认识的警察；你的财产不会受外力包括公权力的袭扰，而当有人侵害财产时，公权力机关会及时出面救济，于是你信任向你征税的政府；你进行交易时不必采取过度的安全措施，但对方若是违约，公正的强制执行会通过判决如期而至，于是你信任平时不打交道的法院。

中国社会如此严重的信任危机是如何产生的？这里面有非常复杂的因素。但简单地说，可以概括为“社会不公”。任何一个社会，如果没有基本社会正义和公正，也就不会有社会信任。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意识到，因为多年来的司法衰败，中国社会已经濒临无政府状态的边缘。结果是政府依靠“维稳”来维持秩序，而社会则依靠暴力甚至自己的生命，来争取他们所认同的社会正义。

亚辛斯基先生有句箴言说：“不要恐惧你的敌人，他们顶多杀死你；不要恐惧你的朋友，他们顶多出卖你；但要知道有一群漠不关心的人们，只有在他们不作声的默许下，这个世界才会有杀戮和背叛。”事实上，无论是在中国，还是海外，个人的善恶观都是紧密受大环境影响的，大环境恶化，那么，个人的向善的一面则会收缩；相反，大环境好了，也会进一步激发人们向善的一面。

有人說：犹大告密，谁之过？酒桌上的戏谑语毕福剑吃自家饭，却被别人砸了锅，毕福剑网络视频事件在提醒著每一个人。跟朋友交往要格外小心：私下聚会聊天酒桌说的话未经同意绝不公开，此所谓君子把欢信任优先，老毕的饭局门，把我们从中国梦中惊醒，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在任何社会，司法是保障社会正义最重要、也是最后一道防线。道理很简单，一旦社会失去对司法的信任，怀疑司法，这个社会就必然出现暴力横行的局面。所以，任何一个法治社会都会动用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不惜成本来保障司法的公正和司法的尊严。而一个邪恶横行无忌、正义不得伸张的社会，必然是社会被原子化的社会。每一个公民个人即使肢体健全，也感觉自己在精神上孤立无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