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屁股刚碰到板凳,便已开始目光涣散,全无进场时神采飞扬之势。待监考老师验查证件时便翻着白眼张着大嘴做困极样。开考不足五分钟,便约会周公去了。睡醒,起身,看钟表,满脸沮丧,复又趴下,此次睡姿不同以往,但绝对是独门绝技——鼻子与额头抵桌,微鼾复响。
一生的精力全部都在头发上,一场考试,整理头发无数次,每次都是翘着小指轻轻捋过头顶的头发后再轻轻后推,使头发保持蓬松的蘑菇型,将他那本来很小的脸更加变成一截蘑菇茎。抬起头来,手指轻柔抚过额前遮了一只眼睛的厚厚的刘海,再用小指的长指甲逐根梳理。两个半小时,头顶——额前,额前——头顶,左手基本没有闲过。这位造型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横空出世艳惊世人。
坐在北边第一个位子的那位,绝对成仙成佛了。他可以看着桌子角一动不动,或是仰脸看着门框无数分钟,任我的目光在教室里巡逻了无数遍,仍然是目不改向。我随他目光看去,怎么也看不出那个目光聚焦的地方有什么玄妙之处。阿弥陀佛,我的定力和悟性实在是惭愧惭愧。
更有一位,目光淡定又执着——看我。只要我看学生,必定会看到他在看我。一开始,我以为他在看我头顶上的时钟,后来发现不对,那眼神是我的眼神对接的。从奇怪,到反感,再到无奈,一个十七八的男孩子迫得我只好转移目光,做眼中无物状,或是目光游离样,但是——只要我往下看,必定会和他的目光接上。被人盯着感觉不好受,知道不?你应该盯着你的卷子,知道不?你这样淘气,你家人知道不?我真想跟他这样说一说,碍于监考纪律,我只能任之看之,随他去。
还有一生,已经全无学生气味。兜里一掏,大手机,拍到门口桌子上,再一掏,一包香烟,再掏,钱包,且嬉皮笑脸地问:可以确保安全?他在试卷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后便开始酣睡,头着收卷醒来,瞪着一双蒙眬的大眼四处打量,对自己是在考场里颇感意外后努力眨巴眨巴了眼睛,揩了揩嘴角的涎水,在答题卡上涂抹了几下。交卷。
以上诸位都是男生。女生睡觉者有之,衣着暴露者有之,浓妆艳抹者有之,行为粗放者亦有,毕竟少数,不做细描。
当然,这些状况只是少数,大多学生埋头做题,时而凝思,时而疾笔,当是不枉费十年寒窗爹娘师长之培育。真心喜欢并祝福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