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在电学和磁学上都有一种现象:同性排斥,异性吸引。人呢?我们的先哲们早就观察到人类相处异性吸引的现象,并以文学浪漫的笔调描述异性之间的仰慕之情,从相互仰慕到两情相悦到珠联璧合,是人类正常需要的心理,演绎不少惊天动地的爱情传奇。结合而成的夫妻关系则排在五伦之首,说明人类应需要和崇尚高尚的爱情。它不仅仅用来传宗接代,更是彼此愉悦与促进以便达到完美的精神寻求。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朱熹《诗集传》:“雎鸠,水鸟,生有定耦,而不相乱。耦常并游,而不相狎,故毛传以为挚而有别。”雎鸠“定耦”“不乱”“并游”“不相狎”使用了“兴”的手法,至少暗示着这几个爱情的基本信息:一是两情相悦,端庄高雅。雎鸠雄雌结伴同行,“关关”意为你呼一“关”我应一“关”,一一对应,心心相印,这是彼此心灵的呼唤。二是不离不弃,挚情专一。求偶时节,成双成对结伴出行,嬉戏觅食,不离不乱,情深意切。三是恋爱的环境优雅、安静、诗意。“在河之洲”,河水清且涟猗是雎鸠求爱的纯净之地,不容玷污亵渎,故后亦有“所谓伊人,在任一方”之说。四是渴望得到爱情是人成熟的标志。寻偶是异性之间相互吸引的心理需求,乃情之所发,人之常情,对此孔子评价《雎鸠》说:“乐而不淫,哀而不伤”。毕竟人是万物主宰者,独具慧眼,此景此情谁不羡慕?怪不得君子心有灵犀即可发出“窈窕淑女,君子好求”求偶的声音。
从观察雎鸠的举动到对“窈窕淑女”的追求,他们有什么相似呢?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按《广雅》:‘窈窕,好也’。《方言》:‘……秦晋之间,美心为窈,美状为窕’。”何为君子?成书于《诗经》前的《易经》上有: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当厚物载德。孔子在《论语》中也常用“君子”和“小人”对比,由此看出:“君子”除了含“君王”之意外,一般是指品德高尚、学识渊博、襟怀坦荡有远大追求的人。“逑,匹也。”陈奂《诗毛氏传疏》:“匹,配也。好匹,犹嘉配耳。”“在河之洲”的雎鸠尚能关关求偶,它们的亲昵和谐耳鬓厮磨深深地触动了“君子”,他这样思想境界高的美貌男子要与“窈窕淑女”结合才算天地的绝配啊!
这么天地绝配的爱情会轻而易举的得到吗?
“美人首饰侯王印,尽是沙中浪底来”,凡是获得珍贵的东西,都需要时间打磨和付出代价的。爱情更是如此。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则。”“君子”日思夜想着“窈窕淑女”,发出许多求爱的信号,都没有回应,愚笨乎?木讷乎?害羞乎?都不是。“在水一方”,“淑女”是出水的芙蓉,亭亭玉立,撩拨得“君子”心里痒痒的,日夜辗转不能眠,痛定思痛,肯定要一番的反思,倘若挚爱一追就到手,它也不值得人类倍加珍惜。
心动不如行动,行动不如马上动。怎么动?用言语?用财物?用金钱?不。这些无疑都是对“窈窕淑女”的亵渎,多才多艺的“君子”决定以“琴瑟友之”,这是精神的呼唤,这是琴瑟和鸣发出的邀请,“琴瑟”是他们爱情无坚不摧的基础,这也决定了真正的爱情是以精神建筑为保障,没有高雅的生活情调,光有几个臭铜板不值得真正谈情说爱,或者说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的爱情绝对不是高雅的坚固的爱情,这就给了现代流行的爱情观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怪不得现代人许多的婚姻常常经不起时间考验,动辄吵闹甚至离婚。
“琴瑟友之”“钟鼓乐之”,会是“君子”一厢情愿自作多情吗?会打动“窈窕淑女”心底爱的涟漪吗?他们真的有共同志向和追求吗?想必男子是深思熟虑的,不止一次涉水而过打探,对淑女是知心知底的,然而君子琴瑟钟鼓技艺如何?从“采之”“友之”“芼之”到“乐之”,想必他的技艺肯定高超,要不怎能“友之”“乐之”,男女双方愉悦起来,喜结连理,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从中既可以看出美好情感的从酝酿到发酵到瓜熟蒂落的过程之美,又可以发现坚固的爱情基石是建立在志同道合之上。这才有“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的坚韧,才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圆满,“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真爱有时甚至超越生死,超越时间空间鲜活在一代又一代的世俗里,让人们仰之弥高。当然,这美好的情感需要付出需要培养,倘若没有两人共同爱好和追求,或者说培养不起共同的情调,哪怕真的建立了关系,往往也是空中楼阁,它会像肥皂泡一样经不起生活风雨的洗礼。因此共同的生活追求和情趣是维系爱情保鲜的强而有力的牵引。
《雎鸠》作为《诗经》的开篇之作,它意在告诫我们人类要大胆追求纯洁的爱情,它是人类正常的心里和精神的需要,同时更需要建立平等互动、始终如一并且有共同情调和追求的爱情观。男才女貌、志同道合的智仁结合,作为最古老最浪漫最崇高的爱情样板观照着我们中国每一对“在河之洲”的情侣。